仆人心中虽然疑惑这位顾少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却并未多问,依言照做。
此时天色尚早,戚朔夫妇被吵醒,开门便看到跪在地上的顾锦云,心中不由得奇怪。
戚朔问道:“贤侄,你一大清早到此,有何要事?又为何行此大礼?”
顾锦云先磕了一个头,认真道:“请世伯允许晚辈入内谈话。”
戚朔点点头,让他进来。
顾锦云一进房间,又砰地跪在地上,说道:“世伯,晚辈并非清晨到此,而是整夜都留在了夙容小姐的房中。”
戚父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是说,你昨夜留宿在我女儿房中?”
“是的。”顾锦云毫不退缩地直视戚父的眼睛,直言道,“而且,我与夙容小姐,已有夫妻之实。”
“什么?”戚父猛地站起身,指着他不敢置信道,“你,你与我女儿……”
一旁的戚母捂住嘴巴,亦是一脸震惊。虽然两人的婚事近在眼前,但婚前发生关系,明显有违礼法。这在平常人家,皆不容于世,更何况是曾经显赫的戚家?
“世伯,晚辈自知有错,认打认罚,绝无怨言。”顾锦云沉肃道,“但夙容小姐大病初愈,昨夜之事恐怕已然令她病情加重,若她有任何不测,晚辈愿以命相抵。”
戚朔夫妇同时一惊,也顾不上责罚顾锦云,一起朝戚夙容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边,便见平儿慌张地从房中跑出来,一见二人,立刻焦急地禀告道:“老爷,夫人,小姐突然全身发热,意识昏沉,怎么叫也叫不醒。”
戚朔正要入内查看,戚母拦住他,说道:“我先去看看。”
戚朔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回头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顾锦云一眼。
戚母是过来人,一见女儿的模样,便猜了个大概。她又探了探戚夙容的体温,满脸忧心,看到那一床凌乱,心中对顾锦云又怒又恨又悔。早知道这顾家长子是如此下作,她无论如何都要说服老爷促成夙容与封湛的婚事。如今米已成炊,再反悔已经晚了。
戚母走出房间,小声在戚朔耳边说了几句。戚朔一脸震怒,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就朝顾锦云砸去。
顾锦云不闪不避,笔直地跪在地上,硬扛了戚朔一棍。
“你这个无耻的小子!亏我一心要将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连一两月都等不下去了?”每说一句,戚父就落下一棍。他是习武之人,手上力度不轻,他又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棍棍落实。
顾锦云脸色沉肃,一声不吭,视线始终落在夙容的房前。
戚家的奴仆小声议论,不知这位准姑爷怎会惹得老爷如此暴怒?
眼看顾锦云被打得吐血,江尧及时赶到,戚朔这才丢下棍棒,冷着脸走到女儿的房门口,等待诊断结果,目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围观的奴仆,怒道:“看什么看,都走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小姐的院子。”
奴仆们立刻作鸟兽散。
片刻后,江尧从房中走出来,原本丑陋的相貌因为严肃的表情而显得更加可怖。
“江大夫,我女儿情况如何?”戚朔问道。
江尧瞥了跪在院子中的顾锦云一眼,说道:“气短体虚,元气大伤,至少需要半年调理。”
戚朔又问:“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难说。”江尧回道,“这半年至关重要。她的身体本来已经很虚弱了,在没有完全康复前,不宜房事。”后面四个字咬得很重,但声音很轻,只有戚朔和耳力过人的顾锦云听到。
戚朔又回头瞪向顾锦云,那表情好像要吃人一般。顾锦云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外,”江尧又说道,“我还得提醒一句,以戚小姐如今的身体,绝不能怀孕。”
顾锦云身体一震,眼神晦暗。
戚朔脸色发黑,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还请江大夫给小女开一副避孕药。”
江尧道:“戚小姐的身体太虚弱,病邪易入,平常人一年可服用几次避孕药,但对戚小姐而言,一副避孕药便会给她造成莫大的伤害,甚至有可能影响日后生育。但若不避孕,一旦怀上孩子,以后怕是会一尸两命。”
江尧说话毫不避讳,听得戚朔和顾锦云心惊胆战。
“江大夫,所谓的‘伤害’,到底严重到何种地步?会危机性命吗?”
“只要用药得当,调理有方,性命暂可无忧。”
戚父抿着嘴,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那就请江大夫开药吧。”
江尧点点头,回身走进了房间。
待江尧写好方子和医嘱,而后离开戚家,戚朔都不曾再看顾锦云一眼。顾锦云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石头一般跪在院子中,眼中闪过痛苦。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情不自禁,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被药物折磨而死,也不愿意让夙容承受这种痛苦。夙容对他的信赖和包容,让他无所顾忌。即使没有药物,那种想要占有她的*,也越来越强烈。
回想到昨夜夙容细碎的求饶声和无力的抵抗,顾锦云的心就像被针刺一般疼痛。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夙容都不曾发出求救声,对自己全心付出,自己却完全沉浸在欢愉中,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痛苦。
“对不起……”顾锦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卑劣。
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戚夙容始终没有清醒,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中。戚家人进进出出,紧张而细心地照看着她,不敢有丝毫轻忽。
顾锦云僵直地跪在雨中,任雨水冲刷他的身体。
戚家人都没有理会他,仿佛当他不存在。顾锦云就这样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戚夙容从昏睡中醒来,他仍然没有移动。
“容儿,你感觉怎么样?”戚母望着清醒的戚夙容,两眼含泪。
“娘,我怎么了?”戚夙容有些迷糊地问道。
“可怜的女儿,你不记得吗?”戚母抽泣道,“你被顾家那混小子给……”
戚夙容想起来了,又问:“他呢?”
“问他做什么?”戚母顿了顿,说道,“他对你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害你病重,你爹没把他打死算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