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浮生小记 金波滟滟 1929 字 13天前

然后卢八娘火速派人到雍州接管各郡县,各级官员若肯追随淮北军刚留任,若不肯亦不勉强,发遣散费回乡。至于陶家,卢八娘将上下所有人等迁出雍州送往老营,定期供给日用。

这一次的行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果也还好:雍州军一多半留下来被改编为淮北军,而雍州各郡县差不多都投向淮北军,其后的一些事宜也都很顺利。

得知雍州军并没有哗变,卢八娘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明白能有如此理想的结局都要归功于司马十七郎。他先前所展现的高风亮节早已经在雍州士民心中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为现在提前铺平了道路,使得没有发生大动干戈的最坏情况。

然后卢八娘快刀斩乱麻,立刻回复了朝廷的使臣,淮北王命令徐达从益州全面撤军,将益州全部交还给朝廷。

雍州已经到手了,留下益州的原因已经不存在了,还不如顺应局势将益州还回去,为淮北赢得美名,并稳住西南的局势。

然后卢八娘又上了一下折子,提了三个请求:一是益州胡德全协助平叛有功,且颇有人望,请朝廷封胡德全为益州刺史;二是楚州刘刺史在益州平叛时非但不予以支持反倒从中做梗,请朝廷免去其刺史之位;三是雍州陶耀光贻误军机纵敌不战,已经军前处死,请皇上重新派雍州刺史。

有益州这块大肥肉诱惑,皇上心里无论怎么恨也只得同意了。于是陶耀光的死便是名正言顺,而楚州和益州都有了亲淮北的刺史,雍州新来的刺史也不过是个傀儡,淮北的四境暂完全稳定了。

陶耀光案是淮北的一个重要事件,而且广为人知。就是此案后淮北得到真正的一统,而且也是武帝本纪中描写得非常生动的一段,历来为人传颂,还因为此案众说纷纭,在民间有非常多的传言。

喜欢追究历史真相的人们仔细地在蛛丝马迹象中寻找,发现陶耀光虽然有些见利忘义,又一直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为准则,但其实并没有犯太严重的错误,就是当年淮北王妃为他定罪的四条也够不上杀头大罪,这在一向特别遵守律法的淮北王妃,是很不应该的事。

但是另一派却坚决反对,他们指出陶耀光的所作所为严重地破坏了淮北的一统,影响了淮北军进一步北渡黄河的进程,而且他在淮北王重病时妄想争夺淮北军大权的野心昭然若揭,身首异处也是罪有应得。

还有一种阴谋论认为陶耀光与皇帝合谋暗中杀害淮北王,结果刺杀没有完全成功,淮北王重伤后急令王妃世子到军中接管军务,制造了假象使其放松警惕招其来军帐诛杀。

总之上千年都有人争论不休,史学家们写了大量的文章论证自己的观点,还有人将陶耀光案做为自己一生的研究方向。

比起严肃的历史研究,武侠英雄传更合普通百姓的胃口,有一部武侠传奇详细地描写陶耀光案中的武打部分。淮北王帐下五虎大将合力尚不能将陶耀光制服,于是年仅八岁的淮北王世子仗剑上前,只几个回合便将陶耀光斩首。当然这本传奇中还有很多武帝生而不凡,文治武功的故事。

不过最为津津乐道的仍是桃色传闻,据说淮北王妃美艳无双,陶耀光一见之下便动了歪心,将淮北王出卖给胡人至其受伤,并妄想借机占有淮北王妃,结果被王妃以美人计招到军帐中杀之……

卢八娘对于这些传言从不置一辞。几十年后,武帝一次笑着对皇太后说:“不提坊间乱七八糟的传言,只这本正史的记录也颇有偏差。朕特别问了大臣们,听说这段是邸师傅亲录其见闻,为史官所选记入。现在邸师傅已经故去,要么朕真想问问他,当初诛杀陶耀光明明是母后的旨意,怎么都归于朕了呢?还有陶耀光本为将士所擒,朕不过在他的脸上刺了一剑,怎么成了朕制住了他呢?”

“由此可见,母后时常评论史籍不可全信果然有大智慧。”

已经年过花甲的卢八娘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有些出入,但也大致不离。当年你从母后身旁冲出来保护母后,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勇敢呢。”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年桃花因生子未能伴在自己身边,仅仅八岁的旭儿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反应迅速,还能想到保护自己,她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朕是长子,当然要护着母后和弟弟们,父皇一直这样教导我。”

卢八娘一笑,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突然悠悠地道:“我这一生心存愧疚的事不多,其一就是杀了陶耀光,他其实并没有犯下死罪。”

“母后怎么能这样说?”武帝并不同意,“益州平叛和平北城被围的事情暂且不说,只是父皇病重时陶耀光竟然来威胁母后就罪该万死!”

“按律法他还没有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罪不当死。”卢八娘淡淡地说: “他也是我杀的唯一一个人。”

武帝提起这段往事本想逗母后一笑,没想到反而引起母后的伤感。他马上也醒悟过来,母后虽然雄才大略不亚于父皇,但却心地极为善良,深悔自己不该提起陶耀光,便马上笑着说:“陶耀光虽然不义,但母后对陶家却不薄,如今陶家也算得上士族中极兴旺的了。”

“你不必安慰我了,”皇太后一笑,“杀了他,我从没有后悔过。”

在当初司马十七郎伤重、儿子年幼,淮北局势尚未稳定,而陶耀光暴露出他的狼子野心的的情况下,卢八娘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一举收服人心,镇慑心存疑虑之人,虽然违背了她一贯坚持的不伤人命的原则,但她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至于别人如何评说,她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