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四目相对的瞬间,高维峰感觉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如同置身寒冬腊月,从头发丝冷到脚趾头尖。

“你,你……”高维峰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脸,眼睛瞪的几乎脱离眼眶,嘴巴张张合合,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高维峰,救我,救救我。”姜水恨不得把把手指头攥断,豆大的泪水不停地砸到黄土地上。

“河神娶妻。”年迈的巫师煞白着脸,跳着古怪扭曲的舞蹈,“送。”

竹笼被抬起,高维峰从未听过姜水这么绝望的声音,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救我,救我……”

“放开!你们放开她!”姜水的哭声,周围的礼乐声,和高维峰的暴怒在河边交织,可除了姜水,他依旧谁也触碰不到。

再然后,重物落水的,高维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床单。

“我当时只当这是个梦。”男鬼拉回自己的回忆,他依旧无力地倒在地上,神情在安静的阴阳道上越发的悲伤,“直到我一次次的看着姜水死去,感觉愈发的真实,我才会去找她,我才发现了吴老板的秘密,我才知道,我不救她,她真的会死去。”

“河神娶妻,外女代嫁。”毛不思打个寒颤,鸡皮疙瘩爬满了后背,“我知道为什么吴老板只开酒店了。”

他是在为死在河里的女人寻找替身,一个可以跟她彻底交换的替身。这世上,没有比做酒店更容易知晓别人生辰了,他甚至只要使点小手段,就可以令选中的人悄无声息消失,他如果真的把人换出来过,决不会只等一个姜水而已,之前定然会有不甚完美的替代者。

“吴老板,是不是死过三个老婆。”毛不思半蹲在地上,“或许,死的还不仅仅是他老婆。”

☆、约定俗成

“毛毛,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马明义听着俩人的对话,许久才疑惑出声。在他的认识里,吴老板是个严谨的人,绝对不会放任男鬼在梦里看到这些,更何况他的身份还透着那么多的诡异。

“再奇怪又怎样。”鬼魂眯起双眼,掩盖住里面的痛苦,“这就是事实,一个我用生命来作为佐证的事实。”

周围随着高维峰的这句话,再度陷入沉默。

阴阳道不适合长久呆下去,毛不思见高维峰衰弱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索性掏了张符咒放在手心,身边立刻就出现唰唰的风声,毛不思知道,这是一直盯着他们的鬼魂惊吓离去的声音。

无视其他,毛不思用降魔杖敲了敲,“你要跟我出去么?”

“你会救她吗?”男鬼没有正面回答毛不思的问题,反而问出心中的所念所想。

“你说呢。”毛不思还蹲在地上,她个子本就不高,又蜷缩着身子,远远望去,很小一团,“我的使命就是捉鬼驱邪。”

高维峰的目光从毛不思脸上飘到符咒上,又再度移到她的脸上,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你不用算计这么多,我既然不把你收到葫芦里,后面自会把你放出来。”留着高维峰还有用,有些事情,她这个活人做不到,鬼魂却可以,“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你还没告诉我是谁。”

7002,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7002,它就像一根线头,扯啊扯啊,就扯出了这么些个事情。

“只要能让姜水活下去,我保证会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高维峰勉强抬起手臂,手指细长苍白,骨节分明,“这是约定。”

啪啪啪,毛不思不做迟疑,抬手跟他连击三下,边击掌边碎碎念,“我堂堂捉鬼师,居然还要跟鬼订契约。”

似乎有些懊恼,掌声将落,毛不思就收起符咒,啪的一声拍到男鬼身上,但见白光一闪,原本躺在地上的白衬衫男人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团黄色的纸符稳稳的掉落在地面上。

等毛不思收了纸团在兜里,才按着旁边马明义的肩膀起身,蹲的久了,脚还真有点麻。

“二十多岁的人,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马明义肩膀被毛不思按着,见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以往的性子就又回来了些,忍不住吐槽毛不思。

“要你管。”毛不思活动活动肩膀,又晃了几下脖子,“信不信我把你留这儿。”

她也就只有嘴上逞能了,还真不敢把马明义丢这儿,俩人才沿着之前来的路返回,偶尔有黑影从他们身边穿过。

随着午夜的到来,阴阳道也逐渐繁华起来,民国的老洋楼,中式的四合院,漂亮的复式公寓,一栋栋,一座座,拔地而起。

“哟,这是谁家的小哥哥?”二层的老洋楼开着窗户,妖娆的女人背靠在窗框上,大波浪正留到肩膀,盖住了半只眼睛,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毛不思二人。

抛下的好意没有回应,女人咬唇一笑,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窗户旁,一楼的房门被打开,她生的美艳,走起路来更是摇曳,颇有民国时候富家金丝雀的风情。

踏入阴阳道,莫应道中人。

活人和死人交道打多了,极容易生出恶缘。活在阴阳道里的,善恶皆有,只要他们不出来在阳间作恶,毛不思自然也不会闲着进来打扰他们,这似乎成了默认的规矩。

这个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他们也一样,总有些约定俗成。

毛不思目不斜视的从女人面前走过,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女人的目标自然不是她,而是一个转身,人就靠在了马明义身边。

女人笑起来很好听,“小哥哥怎得不说话。”

眉心微跳,马明义行走的步伐停了下来,引的前方的毛不思连翻两个大白眼,只得一起停下步子,心里暗暗道:千交代万交代,不要搭理这里边的人。

只是还没等毛不思硬着头皮去揪他,就听身后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接着墨绿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街道上,洋楼紧闭,轰隆几声,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徒留下光秃秃的一块土地。

“你做了什么?”毛不思快步跑到马明义面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没事才放下心来,紧接着又皱眉,“不是让你不要回应这儿的人么。”

“为什么都没干啊。”马明义无辜摊手,是个人搭讪就搭讪了,可是一个鬼,生的再好看,也会让人心生恐惧,何况马明义打小就看得见那些东西,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本能的排斥它们,他收紧手指,转了下手腕,“不过是看了下时间,可能吓到她了吧。”

表带旁边,灭魂手串上的经文若隐若现。

这落在鬼魂的眼里,显然是极大地威胁了。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毛不思了然,又回想起那声女人的尖叫,“我看她也没恶意,别理她就是的,何必这么吓唬人家。”

“站着说话不腰疼。”马明义把手掌放在毛不思脑袋顶上,胡乱的揉了两把,“你要没这身本事,遇个鬼试试。”

指不定还不如他呢。

“谁让你不是女孩子。”见马明义迈开步子,毛不思忙快走了几步跟上,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你家好多祖传秘术,老厉害了。”

“你又知道?”身边的人揣着手,一步赶毛不思两步大。

“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瞧见。”毛不思有些可惜,又有些羡慕,“听我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