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流脸色更差了。
白琅心惊胆战地闭了嘴,加快步伐跟上钟离异。
很快他们问到了进内城的路,但到内城门口一看,发现这里驻守着许多由十八氏族的重兵,非家族弟子不可入内。听守卫说,这规矩极为严格,十八氏族若是与外人婚嫁,那外人也是不许入内的,只有身上流着十八氏族之血的人才可以进去。
白琅旁敲侧击一问,发现通往瑶池圣境的道路就在内城,由氏族长老会控制着。
“这圣境什么时候能开啊?”钟离异不耐烦地问,“他们拿了又不用,多浪费,还不如造福一下我们广大散修。”
他跟守卫编的身份是途径玄都界,想看看风景的散修。
“休得胡言乱语!”守卫紧张地说,“瑶池圣境是玄都界的根基所在,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入内。”
钟离异一脸盘算怎么硬闯的样子,白琅连忙把他拉走了。
“等到夜里再看看吧。”她说。
“夜里怎么看,这儿还有个破宵禁呢。”
白琅分析道:“修道者城池如此之多,未听说过哪座城像玄都城一样有宵禁,恐怕这里夜晚与寻常城池不同。”
于是几人闲逛到入夜时分。
天快黑的时候,有蛟、龙、貉、犴、狼、獬等二十八种车驾从内城中飞驰而出,将街上行人全部驱散,不允许任何人逗留。折流重伤未愈,清气外泄,实在不好隐匿行踪,最后白琅把他劝了回去:“反正我随时能叫你出来不是?”
她和钟离异两个人就好藏多了。
她所习五行术中有五浊八景咒可以将周身气息湮灭,只要不直接被人看见就好了。钟离异也不知道是用了法宝还是有藏身匿气的秘诀,白琅站在他面前都感觉不到,只有伸出手摸一下才能确定他在。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钟离异都等得有些无聊了,周围终于开始出现了异景。
夜幕下沉,天空中没有星月。地上的建筑物却像被点亮的星辰一样,一点点连成线,一线线又汇聚成灿烂星河。最亮的就是内城的二十八星宿,白琅白天问路的时候听得一头雾水,现在一看这个星位图却觉得豁然开朗。
钟离异比她看出的门道更多:“引周天二十八星宿之相筑起城池一座,西王金母果真是大能啊。”
话音未落,这些星辰就变动起来。
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成龙,抬爪摆尾,腾空欲飞;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成龟,龟蛇交缠,玄武仰啸;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星成虎,弓背呲牙,疾驰飞跃;井、鬼、柳、星、张、翼、轸,七星成雀,振翅昂首,高歌起舞。
中央钧天,一道光芒洞彻天地。
白琅半天没听见钟离异感慨“西王金母真厉害”之类的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他人已经不在原地。周天星辰变动就是地上建筑变动,其实四下所有景色都变过一番了,她站在地上却无知无觉。
西王金母建城之术可谓是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
那些代表星宿的亮点逐渐清晰,一个个神怪异兽幻化而出,在城中肆意奔跑嬉戏。它们各个都带着浩瀚的星辰气息,虽是幻化而成,却灵动鲜活,栩栩如生。
难怪要有宵禁,因为这里的夜晚是属于周天二十八星宿的。
二十八种不同的星辰构成的异兽绕城而行,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其中一个亮点脱离了大流,忽然奔着白琅过来。她心下微惊,定神后却发现这亮点落地化作了一名戴着山羊面具少年。
“你胆子是不小啊。”
少年把面具推上去,露出张灿烂的笑脸,两颗犬齿白森森的,还有些可爱。这张脸白琅记得,就是白天驾着山羊车奔驰过市的鬼家小少爷,鬼之野。
“二十八星宿游天你也敢偷看,不怕招致灾患吗?”
白琅觉得他好像没有恶意:“我想知道这里的夜晚是什么样子。”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
鬼之野歪了歪头,山羊角也跟着歪了歪:“这边夜里所有建筑都会随意变化,你肯定是分不清了,告诉我,我送你。”
白琅不敢答应,因为她跟鬼之野才见过一面,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热情。
鬼之野催促道:“快点吧,不然其他星宿可就要发现你了。”
白琅又看了一眼那些星辰异兽,发现它们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原本只是星辰为点连成空洞僵硬的线条,现在却逐渐有了血肉,有了更细致的眼、耳、爪、尾。看样子,夜色越深,这些星宿也越接近真正的神兽。
白琅只好把客栈位置告诉他。
鬼之野重新覆上面具,摇身幻化为巨大的白色山羊,和他早些时候驾驭的那种一模一样,浑身没有一丝杂色,唯有双角是漆黑的。他身上覆着淡淡的星光,蹄下冒出似火似风的黑气,与那些游天的星宿没有任何差别。
“上来。”鬼之野傲慢地下令。
白琅揪着他背上的毛爬了半天也上不去,最后鬼之野只好屈膝降下来一点。
他腾空而起,风吹得白琅眼睛都睁不开。四下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异兽,偶尔有几只会跟鬼之野扬蹄摆尾示意,但是没有一只注意过他背上的白琅。白琅觉得鬼之野似乎以某种办法隐藏了她的气息。
鬼之野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她入住的店门口。
“你知道怎么去瑶池圣境吗?”白琅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问道。
鬼之野变回人身,推了推面具,手往中央钧天指了指:“看见那束光了吗?顺游而上就能找到瑶池圣境。不过只有留着十八氏族之血的人才能上去。”
白琅有点失望。
鬼之野突然笑起来:“喂,你要是嫁给我,我分你一半血也不是不可以。”
他眼睛很亮,装着浩瀚星辰,笑起来微微弯着,有烈阳的美好热度。
白琅脸红了一下,毕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