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站口到售票厅需要绕过一段马路,不少车停在路边,江然走着走着胳膊突然被谁抓住了,掐得她很疼。她吓得转头,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那人恶狠狠地吼:“小兔崽子让你上学你不去又跑出来打游戏,整天不学好!看老子回家不打死你!”江然还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男人拦腰把她拎起来就朝一辆面包车大步走去。
她吓懵了。
面包车拉门呼啦一声开了,江然猛地回过神,抓住男人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吃痛松了手,她摔到地上。
她顾不上摔得七晕八素爬起来就跑,很快又被男人追上了。男人揪着她衣服后摆将她拖回去,一直骂生了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云云。江然想喊,可嗓子压根发不出声音,她惊恐地望向四周,全部都是陌生人,脸上是或淡漠或疑惑或怕惹事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男人把她扛到肩上重又朝面包车跑去,她不顾一切地在男人肩上挣扎,腿被死死压着,肚子硌得生疼。她又怕又急,一直哭,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可就是发不出声音。就在几近绝望的那一刻,男人停下了,她听到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哥们,干嘛呢?”
江然立刻挣扎着想起来,男人反手朝她脸就是一巴掌,疼得她几乎晕厥,身子又垂下去,不停地颤抖。
男人对叶斐苦大仇深地说:“嗨!家里孩子不听话,偷偷跑出来打游戏,这不刚让我逮着。”
叶斐朝男人肩上女孩望了眼,啧啧两声:“现在孩子挺难管的哈。”
男人已经发觉江然不会说话,于是放开胆子胡说:“可不!越大越难管,犯了错还不让说,一说就跑,跑了两天我才抓着她,看回去我不修理死她!”说罢男人要绕开叶斐继续往前走,被叶斐伸胳膊拦住了去路。
男人阴毒地看着叶斐:“哥们,有事儿?”
“没事儿。”叶斐呲牙笑,指指江然,“你先把人放下。”
男人朝不远处的面包车望了眼,车上两人朝这边张望,他递了个眼色过去,那两人跳下车朝这边围拢过来。男人有了底气,沉下声儿说:“哥们,哥劝你一句少管闲事儿。这是哥的家事,你管不了也管不着。你要闲得慌,前边有家ktv,里头什么都有,够你乐呵大半天的。”
叶斐笑眯眯的,并不接腔。
男人朝叶斐身后那两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伸手抓住叶斐的肩膀,刚说了个“你”字,被叶斐揪着腕子把胳膊拽到身前,一个过肩摔把人给贯到地上,那人秒晕。另一人反应迟钝地冲上来,被叶斐一记扫堂腿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人顺着花砖地一直出溜到男人脚边,鼻血溅了男人一鞋。
一看就是练家子,男人扛着江然退了一步,看着叶斐有些发憷。
叶斐把拳头捏得嘎巴作响,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把人放下带他俩滚呢?还得想跟我练几招?”
男人退了一步,磕巴着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叶斐掏出警官证朝男人晾了晾,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是个警察,不过我是羊城刑警大队的,不是你们宛城这边的。”接着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不过宛城公安局的人我倒是认识几个,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
见有人打架,人群自然围拢过来。男人知道大势已去,把江然丢到地上,扶起流鼻血那个,两人又合力搀起晕了的那个,三人迅速上了面包车一溜烟跑了。叶斐看了一眼远去的面包车,不屑冷笑。
要不是怕伤着小丫头,他一准儿把这伙人捆起来送公安局去。
转回头,不由地愣了愣。
小丫头长得挺好看。
即使一边的脸颊红肿着,吓得脸色煞白,依旧难掩她眉眼间的俊俏。真个漂亮的小丫头,难怪会被那伙人盯上。
他捡起地上掉的包朝她走过去。江然下意识往后挪动身体,叶斐没停下反倒是加快了两步,直接抢到她面前蹲下,伸手在她肿起的脸颊上摸了两把。江然吃痛甩开头去,叶斐把警官证晾到她眼前,她看到“羊城刑警大队”的字样。
他也是羊城来地。
“别怕,我是警察。”叶斐尽量让声音变得柔和些。
江然惶恐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江然摇头。
“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叶斐皱眉,口气不由地重了。
江然抿着嘴唇耸起肩膀,抱起了膝盖,身子缩成一团。
她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一名妇女提醒:“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
叶斐一怔,拧着眉头打量江然。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不会说?”
江然下巴贴着膝盖轻轻点头。她确实说不出话来了。从刚才那男的拎起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不出声儿。嗓子就像堵了一团湿海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叶斐啧了声,面露不满。
他来宛城是有走访任务的,事关一宗命案。刚到宛城就碰到有人诱拐单身少女,他自然出手管了。本来他是想救下她之后问清楚家在哪儿就把人给送回去,没成想还救了个哑巴。救人是举手之劳,可事后处理却麻烦得多,尤其这还是个小哑巴,他有自找麻烦的感觉。
他心里想什么脸上都露出来了,江然看他那种脸色,心里不由得害怕。
总觉得,他会抛弃她。
叶斐烦躁地用手自己头发上抓两把,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听得到吧?”
江然又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这名脾气有点儿暴躁的警察叔叔。
叶斐迅速站起来转身就走,江然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前面一辆越野车旁,拉开了车门。
她以为他要走了。
可叶斐从车上拿了什么之后又回来了。江然眼里重新绽放出光彩。
他重新蹲到她面前,把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她,“写你总会吧?”
江然垂眼看着那本子和笔,手指头却紧紧扣着膝盖,不接。
“你叫什么,家住哪儿,你写下来,我送你回去。”叶斐说。